我服務的那間便利商店的大部分商品補貨時間是在白天由白班完成,
茶葉蛋電鍋清洗,換水換滷包,放新蛋。
蒸包機清洗,沒賣出的包子下架,換上新包子加熱。
熱狗機清洗,沒賣出的熱狗下架,換上新熱狗加熱,補足醬料包。
舊報紙拆報頭下架,新報紙上架,整理書報架。
巡一巡架上飲料,若有空間則遞補填滿
掃地、拖地、及一般結帳收銀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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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年代的便利商店不像現在可以提供萬般不可思議的極致服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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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述那一串工作我大概只會花掉我兩個小時的時間,
再加上店的位置是在板橋林家花園的斜對面,不算商業區,
曾經有過一整晚只做了兩千多塊營業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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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有一個晚上,我遇見了一個陌生人,跟他意外相處了一會兒~
我這才感覺大夜班其實是份刺激的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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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晚工作早早就做完了,
路上行人少,會走進門的更是少之又少。
既然沒客人,我乾脆就大大方方坐在櫃檯內翻著翡翠雜誌(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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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整個沈浸在自己的情慾小宇宙裡呀呀呀!!!(幻想自己半裸大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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砰!!!厚厚的玻璃門突然遭受到好大一個撞擊,發出極大的聲響!
照道理我應該立刻迅速站起身,確認到底是什麼東西撞上門,但,
媽逼!都是翡翠雜誌裡的葉玉卿害的...我當時又是個身體健康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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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不容易站起來之後,我把頭緩緩伸出櫃台往外看。
叮咚~~玻璃門自動開啟,幹!沒人啊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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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對!地上有個人,一臉痛苦猙獰,弓身蜷成蝦子的狀態,
靠北啊!他手腕在流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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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驚嚇,這下子原本匯聚在我海綿體的血液瞬間不敬禮解散,
我衝去店門口把他拖進櫃台裡,
「我被砍了,借我躲一下,拜託拜託。」他開口這樣要求。
「你不要動,壓好傷口。」我拿兩個大紙箱放他兩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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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著我又拿著抹布往門口走,
幾分鐘後,兩個人走過店門口,其中一個往裡面看,和我對了一眼,
嗯,他的手上拎著一把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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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快十分鐘,中間我還幫兩個客人結了帳,
「你還行嗎?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或報警?」我開口問。
「都不用,我還好,我不想惹事。」他的聲音聽起來意識還很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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掀開布,他臉色有點蒼白,其他還行,除了手腕的皮被劃開一大條,
我又看了他一眼,挺精壯的身型,一頭油膩的亂髮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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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他們走快十分鐘,應該走遠了,我還能幫上什麼忙?」
「不用了,謝謝。」說完,他有點吃力地站起來,微微喘著氣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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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雨那一整夜都沒有停,我的心一直懸在驚悚之中擺盪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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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身收拾兩個大紙箱,折好大花布,地上留著一灘血。
拿起已經沖乾淨的抹布,擰乾,再攤開,往地上一丟。
等一下再收拾吧,我暫時不想聞到鮮血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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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一早,我打電話跟店長回報了這狀況,她在電話裡只說了:「
然後她問我怎麼會這樣?
我說:「蛤?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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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誰?
他是好人嗎?
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所以被砍?
他離開之後有平安嗎?
幹!你問我?是要我去擲筊問國父喔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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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我今天幫忙的不是一個好人,但我不能眼睜睜看他變成死人,
事後我也曾想過:如果我當下知道他其實是一個壞人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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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是救,因為擺在眼前的是人道問題,不是是非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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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便利商店上個大夜班能上到遇見一場生死交關,
幹!必須反覆細讀翡翠雜誌壓壓驚了。